不死的鸟

  你对所有人,你是死了的。

  你已经死了。你从来就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上,假如你还曾经活过的话,那只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游戏,撕羽毛的游戏。许多只手毫不吝惜地拔,一只鸟儿,就这样,四分五裂。那些手攥着带血滴的羽毛笔,书写着一封封姗姗来迟的情书。这个时辰你是被击毙了的,不多不少,就那么轻轻的一击。把你再一次推向耻辱的边缘,使你赤身裸体袒露在众目魁魁之下,你就成为罪恶的本身,因为你还有一颗不死的心。

  此刻,命运再一次率领着乌鸦,黑压压地扑向你。你的反抗是那唯一的哭泣,透过那滴孤独无援的泪水,它依然看见了自己的丑陋。

  你的悲哀是不值得怜悯的,就象孩子们手中玩腻了得气球,散发着晦涩无奈的光。

  谎言,欣赏这滴泪,就象欣赏一枚精致的首饰。

  这是一场噩梦吗?还是一次漫长的旅行?没有月光的梦呓,弄死你。你被一只滚动的铁环碾成了碎末,你的心再一次被剪成黑三角,你所有的罪过就是因为你爱过,你被这爱击得遍体淋伤,罪恶累累。

  你的悲哀是一粒盐,沾满了尘埃的记忆。

  你这个声名狼籍的女人,你往哪儿逃?仇恨的树林与你争夺着同一杯残羹剩饭,那群饥饿的石头向你涌来,再一次埋藏你。

  你一定要成为痛苦的象征吗?

  逃,往哪儿逃?逃向死的方向,你的死亡也是肮脏的,你被间接地强奸着,一次又一次,却不知道谁玷污了你。

  你的孤独是一支冰冷的箭,脚步跟着脚步,没有人,再能射穿你。从错误到错误,就象从家到家,你的生命就是一场错误。

  多少次你伸出野菊花似的手呼救过,岸边的同类,发出刺耳的笑声。你的手在空中画出一道无力的哀鸣,你便沉没于海底。你的肉体腐烂在一片野荷花下,它们嘬食你,它们就更加鲜艳夺目。

  他,熟视无睹你的死亡。

  欲望,就象四月的公牛,站在山顶上,对着太阳纵欲。欲望,总有一千条借口,火焰焚烧着你的器官。你的境地是一盆洗脚水,所有的肮脏经过这,你哑口无言,你的眼睛是两扇受伤的窗口,不看也不听,心,化作一片瓦砾,你就站在这片尖利的废墟上舞蹈,成为一只不死的鸟,唱出那首唯一无声的歌。

  难道你就是苦难的全部?

  寂静,寂静。

  一只不死的鸟,撞击太阳。

友友

一九九五年三月十五日•德国•斯图加特•幽居城堡